［钟公/离达］良辰美景（第十章）
第十章
对眼下状况心里基本有数的达达利亚做出一副凛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是哪个编队的，怎么会在这里？”
“报告长官！我们，呃……我们来看看当地治安！”火枪手沙哑着嗓子做了回答，不忘往旁边的树皮上擦了擦手。闻言达达利亚的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他走到死去的野猪旁边，指了指它：“那么，这就是你的治安成果吗？”
尴尬的火枪手咽了口唾沫，先遣队里无人敢接话，就连雷萤术士也已经悄悄召回了所有飞萤。大家都在努力缩小体积，生怕公子大人的问责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两旁僵持的时候，达达利亚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并不明显的耳熟脚步声。他叹了口气，转头循声望去：“我不是叫你留在屋子里的么？”
被逮个正着的帝姬从大树后探出脑袋，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达达利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招了招手：“过来。”
她立刻哒哒哒地跑了过去，由着达达利亚整理自己的头发。全场的愚人众先遣队队员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屠过龙的、惩戒了贵族领主全族的、堪比至冬钢铁意志的手温柔耐心细致地给小姑娘捋起了头发。趁着执行官大人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架着冰块喷射器的大块头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公，公子大人，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上次来这里，嗯……巡查，顺便想采点新鲜树莓。没想到跟月海亭那边的人一点都不讲理，上来就是，那个，唔……跟我起了点矛盾，被我赶走了。队友们说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所以这次陪我一起来采……来，来巡查。”
这番谎话在达达利亚听来漏洞百出，不过好歹也够他顺利还原出前因后果。他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知怎地，心底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感：“原来如此。”
“我们队里本来就轮着休息，绝对没有做逃兵。”火枪手赶紧在一旁补充，生怕被不明就里的顶头上司就地正法。他紧张地看着貌似在思考要给自己和队友什么惩罚的末席执行官，却不知道他正在想月海亭的势力居然也会直接延伸到这个养老休闲的小村庄。
在官方的公告里，岩王帝君已经魂归高天；可是，只要他想，璃月的大小事务一切动静都能轻松一手掌控。想到这里的达达利亚又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帝姬“唔”的一声把他从沉思里拉了出来，她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催促道：“我们快点吃早饭吧，好饿啊。”
“有有有，这里有新鲜的树莓，猪肉，还有竹笋，甜甜花，苹果……”先遣队队员们看出了他对小姑娘的偏爱，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己的收获。达达利亚也在此刻做出了决定，顺手朝自己住的小屋一指：“那里是我的临时住所，把趁手的食材都带过去，给她做一锅腌笃鲜。”
水缸里存着的清水濯洗干净了刚摘下的新鲜瓜果。负责漂洗水果和摆盘的冰胖给坐在床沿的帝姬挑了一颗大树莓，她乐滋滋地啃了起来，两只小脚在半空中晃悠。
装作不经意地在桌上放下了果盘，他捡起一颗树莓迅速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见状，帝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提醒道：“这样是尝不出滋味的吧？还有很多呢，你慢点吃也行。”
“这样也好，总比上次什么都没得吃强多了。”他呜噜呜噜地答道，一双小眼睛盯着门外，生怕执行官大人冲进来训斥自己。
先遣队的其他队员谨慎地看着炉灶上的汤锅，以防里面的炖汤煮到浮沫漏出。达达利亚站在门外的院子里，一边做着肢体的协调与拉伸运动，一边听火枪手汇报这些天来璃月愚人众们的调拨动向。
“我们没接到多少命令，基本都是就地驻扎，照例接收新兵，然后走培训流程，”他恭敬地说道，“我听说营地里例行的汇报公文发去璃月港后无人批复，他们给的回执里写着您去度假了。我们都知道您，呃，您一向自由自在，从来不拘于这些琐碎的公文流程。而且公子大人您武艺高强，战无不胜，绝对不可能遇到意外，所以我们这边也就没有太刨根问底……”
听到最后的达达利亚嘘了口气：“行了，别拍马屁了。”
“是，是，您教训的是。”他急忙低下了头。
达达利亚知道他的那片营地的态度差不多也是璃月各片区分属负责人的态度，他们对自己的不辞而别基本都没当回事，倒也和自己预料得差不多。他垂下手臂，清晰地给出了指令：“给我安排最快的船，我要走海路回璃月港，马上就走。”
“遵命！”他满口答应。达达利亚想了想，补充道：“‘马上’是指吃完早饭。里面的那位小姑娘是我的妹妹，和我一起行动。这次的度假属于半机密性质，你不必和别人提起更多细节，包括你的上司和其他执行官。”
见他微微欠身，以示明白，达达利亚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要回到那个地方了——虽然既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钟离，也没有在旅途里弄清楚帝姬的来历——居然是为了最乏味、最枯燥的工作回去的。先遣队的出现就像来自上天的某种启示，提醒他从至冬来到璃月的初衷，彻底唤醒了海屑镇的阿贾克斯对冰之女皇许下永远忠诚的诺言时的责任心。
不知道帝姬回去后会不会想起来些什么，她的体貌确实不是凡人，难道真的要将她交给摩拉克斯才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他出了会儿神，然后就决定不去再想这事。就在他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迎面看到帝姬捧着两颗树莓站在门槛上招呼：“诶，就你们俩没吃了！这个树莓的口感真的很好噢，入口即化，快来尝一尝吧！”
璃月港的码头永远繁忙。托至冬官方和璃月总务司两边有直接对接政策的福，入港时达达利亚所在的船舶跳过了繁杂的登记手续。下船时已是深夜，他抱着已经沉入梦乡的帝姬，踏入了依旧繁华热闹的不夜城。
帝姬趴在他的肩头上睡得很香。预先得到通知的安德烈在码头迎接执行官，跟在快步行走的达达利亚身后一道走回北国银行。
达达利亚一路上话不多，生怕吵醒帝姬。然而在看到街道上多出的那些灯笼、梯子、堆叠得一人多高的各种各样的木板绸缎等建材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怪了，平时也不见这些东西，这是要做什么呀？”
“还有不久就要到璃月的逐月节了，按照惯例，璃月人要在这边树个月亮大彩灯；到时候这两边都会悬上装饰的丝带，很气派的，”对这一切十分熟悉的安德烈又指了指路边卖纸灯笼和地灯的小摊，“公子大人，您再看这边：这些都是节日专用的装饰。璃月人一向很看重这个节日，届时用这些灯装饰全城，和家人朋友一起吃团圆饭。对他们而言，逐月节算得上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了，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民俗。我们北国银行每年也会在这个佳节里给有重要合作关系的商户送些时节礼物，算是做个人情往来。据说，逐月节是岩——”
“岩王帝君发明的，对吧。”达达利亚冷不丁的接口让他适时停住，一个劲儿地点起了头。达达利亚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怀里的帝姬像是有些被他俩的对话吵到，从鼻子里哼出了细细的唔嗯声，眉头也皱了起来。于是达达利亚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你准备好我的行程了吗？”
安德烈小声而迅速地回复道：“您的所有信笺都已经整理完毕。从急到缓排列，目前龙脊雪山的部队请求增援，他们遇到了棘手的怪物，现有战力无法处理。”
“没问题。前往那里的行程安排好了吗？”达达利亚问道。
“已经安排完毕，四名债务处理人将跟随您一道——”
“我不需要帮手，你准备好干粮和水即可，我天亮就出发。”达达利亚顿了顿，感情复杂地看了眼远在重重建筑之外的钟离住宅的方向，又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帝姬。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这么赶……大概是真的不想看见某位神明。
自从回到璃月港后，达达利亚便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上蹿下跳，变得很不安分。希冀与失望同时敲击着达达利亚的脉搏，这座城市最细微的变化都在挑动他的神经：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嘴唇蓦然变得干燥，于是舔了一个来回，趁胸腔还能正常发声时问道：“我走了之后，有人来找过我吗？”
“您是指那张支票？往生堂的钟离客卿已经过来兑完了。不必担心，数额完全在您的预算之内。”他恭敬地答道。
“除此之外呢？！”达达利亚脱口而出，从别人口中听到钟离的名字让他有些失控。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急躁，于是强行放慢了语速，“他后来有没有再来，提到其他的……跟我相关的债务之类？他可能会打听我的下落，有过吗？哈，应该不会吧。”
安德烈微微仰头斜看上方，努力回忆着自己每天在大堂里的见闻。达达利亚屏住了呼吸，然后便听他诚实地给出了简短的确定答案：“确实没有。他只来了一次，后面就没再过来了。”
闻言达达利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果然跟我料想的一样。”
“我隐约听别人说起，他好像在往生堂那里请了假。”安德烈做了自己觉得有必要的补充。他观察着达达利亚的神色，执行官大人似乎对这个情报毫无兴趣，那双和常人不同、完全没有光泽的眸子里的心事压根让人猜不透，看多了后反而觉得自己也要陷进那无光的漩涡——他缩了缩脖子，收回了目光。
得知了对方的决绝姿态，达达利亚反而心平气和了不少。那些可笑与不切实际的念头和思绪如同海上的泡沫，一个巨浪便让它们消退了。此刻他终于集中起了注意力，完全将钟离剥离出了自己的思维。
他看向睡得正香的帝姬，龙尾驯服地缠着他的手臂，不愿意分开哪怕片刻。达达利亚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心，缓缓说道：“把她的口粮也算进来。”
“诶，难道这位小姑娘也去雪山么……”安德烈自知失言，连忙低头，“是，属下明白了。”
进雪山咯！
等等，怎么这么熟悉的，好像隔壁如石投水也在山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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