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花就酒

万象终有枯竭,思念澄浄如初

[钟公/离达]良辰美景(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帝姬抬起了头,只见骤然变黑的天空正中央坠下一颗巨大的天星。灿烂的光芒刺痛了眼睛,眯起眼睛的她很确信这不是自己召出的;而且,就在面前那个庞然大物的背后,某个人刚刚说出了和自己同样的话语,她确实听到了。

迎面而来的灼热气浪融化了地上的冰雪,棕色的裙摆也被气流带得飘扬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自头顶贯穿的压迫感下无法移动半分,她出于本能地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面门,然后就感到身子蓦地一轻。

一跃而起的达达利亚及时将她夹在臂下,带着她滚到了一旁。他蜷缩起身体,将帝姬紧紧护到了怀中。天星迸发出的强光和触碰到地面后崩裂的碎石震撼了半条山道,在山谷间引起的隆隆回声几乎让人以为要引发一场大雪崩。方圆五十米之内的树木都在那一瞬间齐声震颤,自枝头掉落下的大抔积雪如同倾泻的白色海浪,在树下堆砌成一座座白色的小丘陵。


这阵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达达利亚轻轻拍了拍帝姬的背心,然后放开了她。他召出水刃,径直冲向了被石化的丘丘霜铠王。

蓝色水刃在冰冷的空气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尽管四肢的关节因为寒气的侵蚀而隐隐作痛,他并不在乎。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多余的动作,愚人众的末席执行官就像之前的千百次一样冷静地猎杀着面前的猎物。眼下的状况是他所熟悉的,自从天星落地的那一瞬间起他的内心就开始读秒,精确地计算着石化的剩余时间。

二,一……凝结在它表面的石化层尽数脱落,达达利亚没有避开丘丘霜铠王挥击而来的拳头。击打在身上的触感完全被玉璋护盾所隔离,他顺势将水刃刺入它毫无防备的胸膛。

吃痛的怒吼声顿时响彻鼓膜,一旁小心观战的帝姬捂住了耳朵。丘丘霜铠王踉跄着想要避开达达利亚,却被来自身后低踢的长枪刺穿了腿。达达利亚始终紧贴着它进攻,刀刀入肉,枪尖的点点闪光丝毫没有扰乱他的注意力。敌人的体型过于庞大,虽然看不到在它身后夹攻的钟离,仅凭战斗的直觉与共同作战过这么多次的经验,达达利亚就能迅速锚定他的作战意图和一切动作。

上肋,咽喉,腹部……执行官清醒地等待着它的死期和自己濒临极限的时刻,同样精确到了秒。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寒冷里悄然凝固的嘶鸣,从鼻中呼出的气体似乎已经不再变白。无暇细想自己的状况,达达利亚将所有的对生的诉求和决意通过手中的武器表达出来,最终凝刻成了代表死亡的宣判。

这份配合行云流水,顷刻间,丘丘霜铠王轰然倒地,巨大的身躯散碎成了点点闪烁的尘埃。站在一旁的帝姬见战斗结束,交握着小手,迟疑地慢慢走向了面对面沉默不语的两人。

达达利亚凝视着钟离的脸颊,他仍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丝毫未变。还没等他想好要说些什么,眼前便被一片黑暗覆盖了。



时间仿佛既短暂又漫长,在他的认知里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等到能再度能看清一切时,达达利亚依稀分辨出了空气依旧充斥着雪的冰凉,只是周遭已不是山道,而是一个相对干燥的山洞。

刚刚经历的战斗如同一场不怎么友好的梦,带来的是全身的酸痛感和精神上的无限疲惫。知觉是先苏醒的,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随之而来的还有肢体末端轻微冻伤所带来的又痒又麻的微微刺痛。

映入眼帘的是帝姬担忧的小脸,身边生着一小丛足以带来温暖和生机的篝火。达达利亚翕动了几下嘴唇,想安慰她自己没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枕着钟离的臂弯——准确地说,是安逸地躺在他的怀中。


“唔……”达达利亚立刻坐直了身体,然后那晃晃悠悠、不受控制的上半身便被钟离扶住了。他看穿了他不合时宜的逞强,没有用上力气,只是轻声提醒道:“小心些。”

虽然达达利亚感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处于乱七八糟的状态,明显比晕倒之前要好了太多,预计是休养个两三天就能再次生龙活虎的程度。现在他并不想、也没有余力去追问更多问题:比如钟离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要出手救自己,明明双方已经毫无牵挂却还是采用这种亲昵的姿态等等……达达利亚懒得思考他所作所为背后的深意,那已经不是他愿意去研究的范畴,一切都被他归结成了一句简单的道谢:“谢谢你,摩拉克斯。”

钟离没有接话,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里某种冷淡的生疏感。达达利亚轻轻挣脱了他,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抬眼看向帝姬说道:“我们走吧。”

然而帝姬却摇了摇头,犹豫地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沉默地跟着站起的钟离。见状,达达利亚垂下了眼睛,他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不解或是愤怒。他蹲了下来,替她理好衣领和头发,温言说道:“你们已经谈过了吧?那我们应该就要在这里分别了,好好保重。”

帝姬结结巴巴地对着手指,金眸里透出了一种不安:“啊,那个,我,其实我是……”

达达利亚笑了,摸了摸她头顶心的柔软秀发:“是什么并不重要。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这就够了。说真的,就算你是摩拉克斯变出来的假象又怎么样呢?之前我也不是没被他骗过。但是论感觉的话……这次被骗得最开心。”

见她流露出不安且困惑的神色,达达利亚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紧接着他便听到钟离开口了:“我没有骗你,帝姬——这是你给她取的名字,姑且这么称呼——帝姬她,就是我。”


一言既出,达达利亚看看她,又看看他。虽然从外貌就能轻易地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摩拉克斯的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有种颇为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为了解答他未说出口的疑问,钟离继续说道:“但是,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就是我,而我也没有连通或窥探过她的思想,互不干涉。我们在刚刚才建立了‘联系’,明确了彼此的身份。”

“怪不得,所以在望舒客栈那会儿……啊,”明确了帝姬始终对自己赤诚相待的达达利亚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钟离,“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即便让我知道了,又期待我表现出怎样的情绪呢?”

见钟离没有回应,达达利亚叹了口气,试图用更简明的话语表述自己的直观想法:“摩拉克斯阁下,钟离先生:一个你决绝地向我提出了断绝感情的要求,我接受了;另一个你擅自跑过来,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照顾我因为失恋而起伏不定的情绪,我也接受了。我承认,你‘无意’中将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而现在也是非常适合让一切划上一个句号的时机。你过来的理由,无非是从我身边带走帝姬,或者是为了当面向我解释你当初为什么执着于分手,但是对我而言……”

达达利亚停下了。在他说话的时候,钟离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温暖而熟悉的金眸让他有些迟疑。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只是某种消极的粘稠情绪在胸膛里不住翻滚,将他的感情尽数掩盖了起来,只剩下了消沉与放弃:“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


出声的是帝姬。她大声而坚决地打破了气氛里的沉滞,仰起小脸看向了达达利亚:“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啊!我们一起去堆……”达达利亚的脸上透出喜色,朝她热切地伸出了手;可是“雪人”两字还未出口,他就看到帝姬毫不犹豫地握住钟离垂在身侧的手腕,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托了起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过来找你的!”帝姬大声重复了一遍。在说完后她就咬住了嘴唇,努力举着岩之魔神的手,固执地等着达达利亚去牵它。


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达达利亚主动垂下了手臂。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笑,但在最后关头忍住了。钟离由着帝姬拿捏自己的小臂,平静地建议道:“你看上去很疲倦,还是早些回家休息吧。”

“多谢钟离先生提醒,我这就回愚人众的营帐。”达达利亚有意跳过了他所提到的“家”——那座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一段堪称美妙的时光的、被他一气之下砸了半个客厅的温馨住宅。相比平时,钟离在这句话里的文字游戏玩得并不高明,因此他的回应也相对直接得多。

“唉,你,你要走了吗?”帝姬急速摇晃起了钟离的手臂,催他开口挽留达达利亚,“不说点什么吗?他就要走了!”







爆了一倍多的字,所以下章完结章!还在写。

待我偷偷摸摸折回上一章最后修改一下完结宣言


虽然不是这样设定的,写着写着竟觉得帝姬宛如操心的早慧孩子在努力撮合吵架后赌气分手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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